秋风是谁的悼念

Lonely&Lovely

飞鸟颂(5)

初中生设定。南北双一和小凡高,注意避雷。第一次写长篇连载,不喜勿喷,谢谢观看。


『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,是纵然交汇,却在转瞬间无处寻觅。』

“你去参加这个比赛吧。”

比赛……为什么偏偏是它……

什么东西在崩塌。蔡程昱听见了——那是他费尽心思组建的高塔轰然倒塌,留下一整夜翻来覆去的万籁寂静,房间里只有一盏孤灯却无比喧嚣,像是临近闹市。

比赛的题纲,还有打印了一本书一般的古文,它们从天而降,压在蔡程昱瘦削的背脊上,一只手倔强地伸出来,可是,什么也没有抓住。

蔡程昱的午休,局限于这一间小小的屋子。

但是,从题海里伸出来的手,即使什么也没有抓住,也想找到一点希望。

正午的阳光刺眼,他拉上窗帘寻些乐子。教室桌椅空荡荡的,只有两三方斜斜的阳光。捡一张不错的桌子坐下。入冬的阳光,只剩下窗帘筛下的一桌温柔。他就这样伴着落叶声,去远方神游。

成山的题库带他去千百年前的盛世遨游,文人的灵魂化成大火,光焰万丈,灼烧蔡程昱的眼。缝隙中,可以窥见有血有肉,活生生的文人们。

那是灵魂的旅行啊。

寒假如约而至。

“高杨……回来了。”

高杨去维也纳两年,从未回过家里一趟。电话不超过十个。这一次,母亲想尽办法让他回来,他无奈,回来几天应付,能少呆几天,就少呆几天。

机场大厅,旅人来来往往,行色匆匆。行李箱轮子在地面上滚动,催人烦躁。黄子弘凡张望许久,仍不见人影,低头望向地板颠倒的世界。

一个青年匆匆而过,黄子弘凡抬头,正好对上他的眼。帽子的阴影下,是他两年来心心念念的眼。是舞台上三五载如一日,冰冷如凛冬的眼。

“高杨……哥——”

“阿黄,长高啦。”

山头积雪再也撑不住,化成春天的溪流,同严冬最后的气息消融。

“哥,这几年,在维也纳过得好吗? 我好想你……”

他突然收住声音。

“嗯。之前假期找一家画室打工,挣了些钱。同学也待我很好。”

“阿黄都不叫哥哥啦。真的长大啦。”

高杨错过了许多有关黄子弘凡的瞬间,以至于,见到接机的少年时,竟有些生疏。那几年为了艺考,亲生兄弟,成了最熟悉彼此的陌生人。

黄子弘凡的手止不住颤抖。有说有笑地与他聊天,自在度过自己的时光,对于高杨说,才是真正的活着。

高杨在家门前犹豫。他等着黄子弘凡开门,母亲狠心送他去维也纳,走时连一把钥匙也没有留给他。钥匙插入门锁,咔哒一声轻响。

“妈!我回来啦!”

“我……回来了。”

黄子弘凡一回头,高杨一双明眸,俨然一片秋天的荒原,没有星空没有晚风,只有满目萧瑟。他看见钢琴,放在客厅最显眼的位置。他曾经几年,书房里的那架钢琴。

“杨杨,弹首曲子吧。”

“孩子刚回来……”父亲坐在沙发上,指尖摁灭一个烟头。

高杨还是坐上琴凳,弹一首《鳟鱼》。他用力很大,几乎是在击打琴键而不是弹奏。黄子弘凡看见他僵硬的动作,宛若固定在架子上的提线木偶,生拉硬拽出一个个动作。

那不是高杨,或者说,那不是活着的高杨,是一台演奏机器,是一具行尸走肉。

入夜,高杨走进他的书房,推开门却发现,那已经是一个杂物间,厚厚的灰堆积在纸箱子上,空气浑浊到要让人窒息。“呵,她真是急着送我走呢。”对面是父母的房间。他听见父亲的叹息。“高杨他在外国,很累吧。听说留学生要半工半读,假期还要打工呢。”“他也不是非要……”

“我只是想完成我的梦想,不行吗!”

“读大学的时候他们都笑我土,我老家又不发达,他们不知道骂了我多少!”

“他们会弹琴……我也要学。”

“可是我父亲不让啊——”

“杨杨要是学啦,他就成名了……我只是让他完成,我没有完成的梦想——”

高杨听见了,他全都听见了。他几年的时光,怀抱梦想的时光……多少个夜晚他夜不能寐,只要看见窗边黑色的钢琴,就觉得疲惫不堪。那黑白的琴键上寄托了母亲未完成的梦想,可是它们却压在他瘦削的背脊上,成为他劳累的原因。

他缺席黄子弘凡毕业典礼的那一天,正是声乐班的演出,没完没了的汇报演出,学生们是行走在时间格尺上的机器人,而校长和老师在台下推杯换盏,收着钞票不亦乐乎。

他推开门,母亲还在跟父亲哭诉。

“我只有这一个梦想……”

“那是你的梦想,不需要我来完成。”

我的时光,不是让你挥霍的。

“杨杨……你怎么可以这样……妈妈是为了你好……”

“为了我好!?为了我好,我那一天汇报演出换了五个地方,唱歌弹琴四个多小时,你为什么不肯让我休息!”

“为了我好,你就不应该用你的梦想,安排我的前程。”

“成名不好吗?比起你画那么多画也无人问津好得多啊!”

“画画是我热爱的事物……一个人如果连精神上的追求都不能实现,那就不是真正的活着。

“我养你这么大,你居然……这样跟我说话……”

母亲一把夺过父亲手里的烟,掐在手里。

“给你安排好的生活你不要,难道,还要去死吗?那些穷画画的,有什么……”

我说了,那是我爱的东西。

烟被母亲丢在高杨的手腕上。她去阳台拿起衣架,想要用什么东西来挽回她可笑的尊严。

“妈!妈!开门!别吵了!”

“别打杨杨,他不愿意……”

“我真想打死他!”

黄子弘凡和父亲将母亲安抚一下,父亲便带着母亲去外面。

“哥……哥!”

“疼……”高杨清亮的音色嘶哑无比,像老旧唱片机发出的沉闷声音。黄子弘凡看见高杨的手上一大块烫伤,旁边是衣架和烟头。

“哥……哥……哥我们去卫生间——”

高杨瑟缩在卫生间狭小的一角,手上一大块血肉模糊。他在哭,不过只是持续一小会。他抬起头,眼角飞红,苍白的脸,让黄子弘凡想起多年前的一杯水。

“阿黄……我疼……真的好疼。”

那是我热爱的东西啊……为什么,为什么要轻贱它,它,也是艺术,没有高低之分……

“哥…不哭了。我们去卧室。这几年有好多好玩的事情可惜你都错过啦,我现在这群初中里新转来一个同学可厉害啦——”

“阿黄我想去卧室。”
“好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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